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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桑田人类世·几多忧患几多情 ——赵德发长篇小说《人类世》赏析 黄 秀 峰 读赵德发先生的小说已不是第一次，从《双手合十》演绎佛教文化到《乾道坤道》解读道教渊源，我被赵先生作为一个作家对于博大精深的宗教文化的研究与探索精神所折服。在中国文化的发展进程中，儒释道三教对中华文化的影响可谓根深蒂固。但是，作为一个作家，赵德发先生以文学的演绎方式为我们揭示了人类社会进程中，在当今的大经济时代，人们对于宗教的态度，对于价值观、人生观、事业观、爱情观的诸多思考，通过文学作品中的文学形象很好的诠释了出来。这让我浓烈得体会到赵先生对社会与人生思考的深度和博度，看到宗教对社会的影响，对社会人在经济时代名利与操守的碰撞下的抉择的影响。让我们感受到作家对这个时代所具有的一份担当与使命精神，这种胸怀与担当精神，正是我们当下经济时代许多人所缺失的精神与最起码的操守。 一路读着赵先生的书，一直被他的作品感染着、牵绊着。 最近，又读到他的新作——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三十九万字长篇小说《人类世》，发现赵先生的视觉由原来的宗教文学，转向了对整个人类社会的生存忧患这个宏大的主题。赵先生对经济时代背景下，一系列的资源、环境问题，一系列的人性、人心问题有着深刻的思考，细微的关注——大工业大发展过程中的环境污染、资源的盲目开采与对生态环境的破坏、经济利益驱使下的人性变异与经济扩张怪现象、生存危机下的心灵恐慌与无助、名利角逐过程中的权钱交易与腐败……透过成功情结、搬山填海、刻经消业、垃圾情结、磨盘传说、异国情缘、跨国婚姻、末日血案、白果树凋萎、卫星困惑、黑陶传奇、申遗事件、人类世新说、渔船失联、浒苔救生……等一系列的悬念与事件的铺陈，给我们勾勒出商界、政界、学术界、宗教界等各个层面的生存万象，透过芜杂纷繁的红尘，给我们演绎了一幅具有前瞻意识、忧患意识的人间悲欢。 一、人性之美下的真爱呼唤与爱情守望 这部作品可谓人物繁多，形态各异，境遇迥然。心高气傲、善良贤惠、为爱救赎的田思萱；敢于追求真爱的达那岛酋长公主真真；为家与颜面苦苦支撑无爱婚姻，骄横跋扈的郭小莲；勤奋好学，热爱生活，敬业执着，敢于追求并呵护真爱的关亚静； 不屈服于命运，敢于向生活挑战不改初衷，盼孙成痴的王兰叶；退休教师，因照顾真真，受真真感化皈依基督教的郭芳……。这些人虽然生活境遇不同，接受的教育与从事的行业不同，透过他们的生活轨迹，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人性世界中所闪现出的灵异之美。 孙思萱高校毕业后，在庞大的就业浪潮中屡试不第，不得不凭借父亲的师徒关系进入孙参的公司，做起了白领一族。在工作中兢兢业业、洁身自好，对踌躇满志，事业卓然的孙参暗恋有加。当她接到孙参在母亲王兰叶催逼下的婚姻橄榄枝时积极响应，当感受到自己被孙参蒙蔽以后，毅然决然的与之分手。但是，在孙思萱的内心深处，依然有一份对孙参挥之不去的爱恋情结，毅然投入无怨无悔的填坑消业救赎的征途。 达那岛酋长公主真真邂逅为逃避搬山填海的纷扰，而在达那岛旅游的孙参时，依然追求孙参，在经遇达那岛即将被潮水淹没的厄运后，跟随孙参来到中国。但，孙参在母亲王兰叶抱孙心切与未婚妻孙思萱隐瞒真真的事情分手后形成事实婚姻步入婚姻殿堂。当这个善良的真真怀着要做千万人的母的梦想，频频与孙参示爱，共同打造生子计划时，由于孙参事业遭遇变故以及身体原因，生子计划破灭，并冷落了真真。善良的真真只好毅然决然的离开，踏上飞赴新西兰的生活之路。揭示出异域文化背景下真真的婚恋情结与婚姻态度下的人性之真。 郭小莲，作为孙参的高中同学，同时又是贪官郭公社的女儿，凭借父亲的庇护成为商界著名的企业家。虽然狂傲，可由于自己老公生活作风腐化，身在环保局担任副局长，为了虚假意义上的婚姻外衣，曾不止一次的为老公的风流韵事买单。把一个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贪财虚荣的经济时代的女老板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对郭小莲的解读，只有透过作为女性的柔弱与虚妄，作为母性的溺爱与娇宠进行剖析，同时作为职业女性在商海沉浮中的宣泄与孤独、在婚姻家庭中的无奈与失落，让我们透过这个典型的形象，透析经济时代女性世界中人性的变异与落寞。 这篇洋洋三十九万言的长篇小说中，有一个人对孙参有着重要的影响，就是他的母亲王叶兰。赵先生用自己手下的笔，把一个棱角分明、血肉丰满、更具劳动妇女特色的典型人物、一个坚强的母亲刻画得活灵活现。作为青年丧夫、中年丧女，为支撑起家庭，通过拾荒捡破烂，把自己曾经在沦落边缘拉回教室，走出国外接受教育，回国后经过资金积累成为这个城市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儿子的母亲，既有典型的贪财好利的沾沾自喜、也不乏血脉中子嗣传家的宗族观念。小农乍富的颐指气使与传统意义上的泽被乡邻情怀、勤俭持家不贪图享乐安逸的劳动妇女情怀，成为这部作品中比较具有鲜明个性色彩的典型形象。 作为研究生的关亚静，勤奋好学，善于接受新观念新事物。是一个新时代背景下善于超越自我又具有担当情怀的知识女性代表。爱憎分明、思维敏捷，又颇具爱心，是作家在这部作品中着重刻画的具有正能量人物形象的代表人物之一。也正是这个时代中有许许多多如关亚静、郭芳、田明德这一些富有担当意识、责任意识、忧患意识的人，我们这个时代、这个民族、这个国家才会行进在发展崛起的大潮中。 二、人性膨胀下的名利追逐与情感失落 孙参，作为曾经的垃圾小霸王，因为姐姐“不做垃圾人，要做人上人”的忠告，因目睹姐姐为抢一盒被工商局销毁的假冒伪劣化妆品而落水溺亡，便励志走进校园苦读，出国求学。回来后，经过变本加厉的资本积累，成为房地产业的大亨。为了给自己一副师出有名的堂皇借口，通过《圣经》故事中参孙的典故注册公司，以彩虹为记，打造出一支别具特色的“十字军”团队，成为海晏市经济发展中的一道风景。孙参不仅智力过人，而且具有超人的胆略，为了成就自己的事业使尽浑身解数，投机取巧、贿赂收买、投机钻营，在当地、省城乃至北京都有一些人在为他的事业大开方便之门，在利益的驱使下，不惜生态环境遭到破坏，让国计民生、生态保护、资源开发成为经济利益的殉葬品。孙参就是在经济时代大潮中一个典型的代表。他有发展的野心与豪情，敢于拼搏，富有胆略，敢于挑战常规，又是一个内心极为脆弱的多元化的人物。在他的内心，姐姐之死成为她的一个人生烙痕，正是姐姐对他的引导，才让他成为日后的人上人。他是一个在传统文化背景下成长起来的出身卑微的农村少年，不甘于欺凌与贫困，与姐姐、母亲成为浩浩荡荡的拾荒大军中的一员，对母亲的孝顺，对姐姐的怀念、对孙家曈村父老乡亲的捐助，也显示出了他人性之中没有泯灭的感恩情结。 孙参与同学郭小莲、郭小莲的表姐夫木材大亨王鸿……汇聚成了经济利益下膨胀的个性群体，这是时代的产物，更是作家匠心独运的体现。作家正是透过典型环境下的典型人物的活动。揭示当代经济发展过程中，不正常的发展态势对经济秩序的影响、对环境与生存环境的破坏与影响，抨击了经济发展中不按经济规律、自然规律盲目发展、疯狂破坏的现象以警醒社会。 孙参这个人物形象，有高大上的一面，也有脆弱与虚伪的一面。这些体现在人性的基本诉求方面，让我们更能够把握与分析孙参从辉煌走向没落的命运。 在垃圾霸王时期，与投怀送抱的垃圾女人，为求得捡拾垃圾的保护春风一度、在好莱坞房东太太家漂亮开放性感的慕俪儿在千禧之夜的意外碰撞、在商海打拼时期误打误撞投怀送情的女子、达那岛酋长的女儿真真、秘书田思萱……在填补了他打拼空虚时期的寂寞时光的时候，也让自己的身体有自诩为金钉子的他成为后来精子畸形，丧失了生育能力，这个时候人性中传宗接代的悲哀与无助，几乎冲垮了他的精神，这些富有戏剧性的刻画正是作家在讲诉中国故事的过程中，妙趣横生的一个体现，正是这些刻画，让我们窥见貌似强大的孙参人性之中脆弱的一面。也正是这些人性弱点方面的刻画，丰满了这部作品中的人物形象。 三、学术重构中的生存忧患思索与执着 这部宏大的作品，通过海归人士孙参打造彩虹集团的经历，透过炸山取石、填海造地、采砂回填、美国白蛾、白果树凋萎、天际线、垃圾追踪调查……等事件的描写，引申出经济发展过程中畸形开发对人类社会的影响。 作为海大地质学院的硕士生导师的焦石，是一位有着强烈的学术观念与使命担当情怀的典型的高级知识分子代表。他在学术研究中拨云见日，透过老姆山、沂蒙山、泰山、沂源古猿洞展开地质地史溯源研究，通过人类社会与自然社会的进化发展周期，提出人类世社会学说的观点以及研究课题。 然而作为时政需求下的高校，看中的是政府的态度与经济利益，完全忽略了对学术弘扬与挖掘的精神。焦石作为这部作品中饱学之士的代表，作为有着强烈的责任感与使命意识的高级知识分子，身体力行的为人类生存的这颗星球呐喊呼吁，引领着关亚静、蒋发达、万顺、褚倩……积极投身到维护人类发展空间环境，保护地球与环境的行列中。 这部作品的核心主题——人类世学术理论，也正是透过经济发展对自然环境的破坏来抨击与警醒世人。作家正是透过高级知识分子形象——焦石学术重构与生存忧患，来完成这部作品宏大而神圣的使命。作家赵德发先生，立足眼下，以敏锐的社会发展眼光，前瞻性的为我们的经济发展与环境的保护，为人类社会的生存与发展，发出了警示性的呼吁与呐喊。 四、多元人物结构下的细节刻画、人性剖析与悬念构置 作为一部成功的文学作品，为了达到中心主题完美体现，人物活动的勾勒与刻画就具有了比较重要的层面意义。 孙参、王兰叶、田思萱、田明德、郭公社、孙二锤、焦石、关亚静、褚倩、蒋发达、万顺、郭芳……这些人物根据故事的铺陈与情节的发展贯穿在作品之中，粗略统计将近一百个性格不同的人物。 教师出身曾经担任一中校长的饱学之士——田明德，为了维护儒学，提前退休出任三教寺儒学代表。为了弘扬儒学为老姆山刻经撰写论语，为挽救和教育厌学少年与柳秀婷开办少年国学班。正是有了田正德这种心怀国家未来，一心弘扬国学的人，虽然地位不高，但心性高古、胸怀旷达，不以一己私利而计较。正是这些看似地位卑微人小言轻的人物，才汇成了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发展的主流。 作品中的人物林林总总，多元复杂，但是作家在刻画中很是明朗，让他们透过笔墨鲜活成具有典型环境下的芸芸众生。正是这些众多的人物，才让这部作品在人间烟火的熏陶中把人性中善良的，美好的，丑陋的方方面面展示给我们读者和这个时代。 人性刻画永远是文学作品中最为鲜活，最为美好，最为曼妙的主题。 另外，作家在铺陈故事的过程中，凭借自己驾驭文字的独到之处，为主要人物的生活细节勾勒故事框架，设置故事悬念，让故事在叙述中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作为孙参有过一次性遭遇的慕俪儿，孙参在无意中通过电脑浏览谷歌地图，意外的发现在曾经租住过的伊顿太太的住房门前，伊顿太太领着一位头像被遮住的儿童的画面，为后来圆母亲王兰叶求孙心切，大病在身，不久于人世的夙愿焦头烂额之际，海大地史系教授焦石因不满学校学术科目设置离家出走，邂逅时任国际环境委员会洋垃圾流向调查员的慕俪儿，并陪同慕俪儿前往孙家曈调查洋垃圾源头与流向，无意之中得知孙参下落，让相别十二年之久的孙参得知自己有了儿子的意外之喜，为孙参看似缺憾的人性之美增加了一笔浓浓的色彩。 作品中铺垫与悬念的设置很多，深夜遇袭浒苔脱险、美国老兵的达那岛艳遇、美国白鹅、郭公社的巨额收藏、伊顿太太的尤犀杯……不一而足。正是这些悬念让这部作品的文学性与可读性得到很完美的提升。 细节的刻画，成就了作品的厚重，同时，细节的刻画也在作家驾轻就熟的铺陈中悬念迭生，高潮起伏，让读者忍俊不禁拍案叫绝。 五、宗教情结下的人性之美与信仰迷失 赵德发先生不仅是个作家，还是一位富有研究精神的学者。在担任大学客座教授的同时，创作出以宗教文学为背景的《双手合十》、《乾道坤道》。为了创作《人类世》这部具有深远意义的宏大作品，在发送老母以后，在老家精心伺候老父亲之余，精心查阅资料，为写作准备资料。这部作品中三教寺里的木鱼法师、冀怀鹤道长、田明德老师代表了中国文化中儒释道以及基督教的和谐相处与兼容发展，还有渔民供奉的马祖娘娘，给我们铺陈宗教文化博大精深的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中华文汇的发展进程中，儒家文化的发展与佛教、道教、基督教、马祖文化相融共生的现实。 三峡奶奶、田明德、木鱼法师、冀怀鹤道长……这些人在这部作品中随着矛盾的渐进展开，让我们推崇文化的同时，也对时代发展下社会上民众信仰迷失与价值观偏移的现象有了深入的警示与思考。 正是有了在宗教意义上的深入探索之后，作家在哲学的辩证思想指导下，为我们拓展开人类社会进程中经济发展与居住环境的矛盾，让我们的思维因循着作家对地史文化的钻研与探索，发现大经济发展下人类所将要面对和已经体验着的生存危机。地球变暖、雾霾、反季节蔬菜、添加剂、癌症……这些触手可及的社会现象、自然现象，更让我们品读这部作品时为作家赵德发先生的前瞻意识与忧患意识所叹服。这正是一个作家文学思考与文学良心的体现。 掩卷深思，作品中人物故事的阴差阳错给我们这个时代乃至这个地球所带来的创痛与危害 ，让我们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当代人应该理性的把握经济发展方向与资源开发尺度，已经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纵观这部鸿篇巨制，赵德发先生没有回避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矛盾，也没有为了迎合政府一味的大唱赞歌，他是以一个思想者与作家的使命，在为我们这个时代提出思考与发现。这也正是文人良知与良心的最好体现。 作品中，作家在通过故事中的人物形象进行演绎时，让我们活灵活现的感受到生存环境危机的触手可及。英国的文艺复兴与工业革命是通过文学家与艺术家的前瞻描绘促进与推动的，我想这部《人类世》对于人类社会的发展与环境的改善，将会让有识之士有所思考与作为，这部作品严格意义上的文学价值与社会价值才会得到更好的体现。 感谢作家赵德发先生为文学事业的殚精竭虑，为我们人类社会长远发展所奉献出的这部明显有着地球村痕迹作品 。 是为一家之言，恳请方家斧正。 2017年1月19日初稿，1月20日二稿、三稿于文昌山寓所。 黄秀峰：山东宁阳人，诗人、评论家。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国际文化促进会济南分会副会长、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常务理事，多年来致力于“文化的担当与文人的历史使命”这一理论体系的构建与研究，作品发表于《中国文艺家》、《作家报》、《西江月》、《山东文学》、《时代文学》等国内各大媒体并多次获得文学大奖。有作品录入《济南作家论》、《2012年度齐鲁作家年展》、《2013年度齐鲁作家年展》、《中国，流泪的五月》等数十部文集。现担任大型民刊《中国草根》文学杂志社社长、大型报告文学季刊《沃土》杂志执行总编辑。是一个行走于思索路上的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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