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街（16）

生意不好，又赌输了钱，二亮独自在包子铺借酒浇愁，结果他自己把自己灌多了。“他妈的，要是知道谁在背后阴我，我非把他扔到水池子里去。”杨二亮双眼通红，大着舌头开始絮絮叨叨，就像前几天站在斜街上乱骂一样。

庄占文听杨二亮这么说，吓得浑身直哆嗦。他拎起水杯假装外出，临走前对大霞说：“那货又开始耍酒疯啦，你还是赶紧送他回去吧。”大霞怕影响到其他客人，连忙朝厨房喊：凤，凤，你把二亮送回去。

杨二亮站在院子借酒盖脸，大声大叫着：阿芳，阿芳，你给我出来。

旁边的俊凤跟着踉踉跄跄，她说：二哥，你别喊了，喊她也听不见，英芳姐和顺子哥已经回南方去了。

“哦，对对，阿芳对我说过，说要回去重建厂房。串门鸡似的，不知道这些南方人肚子里想什么。俊凤，来，进屋，陪二哥说说话。回啥回，又不差这一会儿。不是我说，你姐夫庄大馅，这个人净耍嘴皮子。你每天起早贪黑，不休息也不放假，还不多给工钱，就是驴也没见这么使唤的。

女人就是见不到好，二亮随口说的这么几句，俊凤感动的险些哭出声来。这是她来到这座冰冷的城市，听到的最令她温暖的话。每天天不亮，俊凤就起床忙碌，在见不到阳光阴冷的小厨房里包包子，一忙就是一整天。大霞在前厅忙，厨房里只有俊凤和庄姐夫两个人。而那个色鬼姐夫，没少借机揩她的油。可俊凤又无处诉说，只能把苦闷深深地压在心里。

那天庄占文把话挑明，让俊凤依了他。其实俊凤心里早就盘算过，一来她不能对不起她表姐，二来这要是被她表姐知道，她清楚那将会是怎样的下场。俊凤的床铺和大霞床铺只隔着一道单皮墙。也不知是庄占文有意为之，还是单皮墙根本就不隔音，总之他们两口子隔三差五干那事，庄占文刻意夸张的得意声，尽管俊凤用手使劲捂住自己的耳朵，可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俊凤是个健康的女人，同样拥有火样的欲望，渴望男人的抚慰。可是她蜗居在窄小的，如同棺材一样的小隔间里，丈夫不在身边，他只知道朝她要钱；孩子不在身边，每次打电话，孩子在电话那头哭，她在电话这头哭。但是，可怜的俊凤只能努力克制着，她相信这就是她的命，她认了。有的时候想着想着，眼泪禁不住就流出来，她从不去擦，任由眼泪横飞，湿透她的枕巾；有的时候她只能强忍着，甚至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可还是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这斜街，就如同一道天河，这包子铺，就如同一座牢笼。身体结实内心柔弱的俊凤，就好像所有人都很快乐，唯独彻底遗忘了她的存在。

“二哥，我给你倒点热水。咦，小菊姐怎么不在家，她去哪啦？”

“回娘家了。这几天买卖不好，我们两口子在鱼档拌了几句嘴，我赌气打了她几下，她生气直接就跑回去了。”

“二哥，那你还等啥，赶紧把小菊姐接回来呀。”

“我才不去呢，回去歇几天她自己就会回来的。她不在，我更自由。呵呵”二亮醉眼蒙蒙地看着丰满结实的俊凤，笑嘻嘻地说：俊凤，还别说，来斜街这些日子，你变白了。

“真的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呢。”说着话，俊凤来到镜子前，细细端详着。

“那还有假，二哥从来不骗人。他妈的，阿芳走了，小菊也回去了，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杨二亮喝酒就乱性，他越看橘黄灯光下的俊凤越觉得好看。

当俊凤给他递水的时候，他趁机拉住俊凤的手。俊凤一惊，把手抽出来，腾地站起来：“二哥，人家给你倒水，你这是干啥吗。”

杨二亮也不说话，随手从自己皮包里掏出叠钞票，一张一张扔在床头柜上，每扔一张他都要看看俊凤的反应。

俊凤的眼神瞬间发亮，她直呆呆地盯着那花花绿绿的钞票，双腿就像打了铆钉，一步也挪不开。

“妹子，二哥是个爽快人，我也不为难你。今晚哥给你留着门，你要是来，这钱…嘿嘿，就全都是你的。”奸笑着的杨二亮紧盯着俊凤，俊凤紧盯着钞票，出租屋里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