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湾的春天——子凡（167）同乡聚餐

牛二蛋在自己开的豪华饭庄摆桌，他对杨伟亮没好感，完全是给妞子面子。吃苦受累的妞子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一个女人在外打工很不容易。隋义两口子也被喊来，六个人既是同乡，又都在城里打拼，偶尔聚聚餐也在情理之中。

风风火火的的牛二蛋最后一个走进包间，他先把手里攥着的大哥大手机往餐桌上一墩，然后把西服外套脱下挂在衣帽架上，又从口袋掏出香烟和打火机，走到餐桌前坐在给他预留的椅子上。还没开口说话，牛二蛋习惯性地晃悠着脖子，凸现他脖子上那根扁宽的光闪闪的金链子。牛二蛋指着满桌子的生猛海鲜，大大咧咧地叫嚷着:“大伙都不是外人，咱都甭客气。到二哥这儿，想吃啥随便。”

隋义也是道上混的，嘴边几句客套话还是会说的，他指着餐桌的饭菜说：“哎呦，二哥，咱都不是外人，你看你这也太破费了吧。”

杨伟亮盯着旋转餐桌上的香辣蟹块，口水好悬流出来。他满脸媚笑，磕磕巴巴地说：“乖乖，全是海螃蟹肥腿，这一盘菜得多少钱啊。”

“甭管那个，今儿二哥请客，大伙可劲儿造。哎，服务员上酒。”牛二蛋掏出香烟，递给隋义一支，又扔给杨伟亮一支“来兄弟，抽着抽着。鬼子烟，叫什么顿来着。我老是记不住名字。呵呵呵……”

“别抽了，先吃饭吧。”倪晓菊好心劝慰道。

“去你的，你个老娘们家家的懂个啥。爷们儿不抽不喝，那还算爷们儿吗。”当着这么多人，牛二蛋没给倪晓菊就一点面子。他扭脸对杨伟亮继续吹嘘道:“二哥不是吹的，我是开饭店的，天天吃这些早都吃腻了。”牛二蛋只是抽烟并不吃菜，他故作神秘地说：“你们猜猜我爱吃啥，我现在爱吃这玩意儿。”他夹起一个蚕蛹放到嘴里，美滋滋地嚼着：“这玩意儿一股子土腥味，小时候穷，肚子饿啊，实在没吃的，才拿它塞牙缝。没想到，现在这玩意儿到成了稀罕物，我看用不了几年，知了就得被人吃绝了。”

杨伟亮闷头大吃二喝，哪有心思和牛二蛋闲扯。他心想现在有钱人真是格色，放着大虾鱿鱼不吃，专吃那些恶心的肉虫子。他随手掰着海螃蟹，剥皮皮虾，嘴里嘟囔应和着：“吃海鲜喝啤酒，就是过年也没吃好啊。”

“小亮，你还真说对了，过去你家过年都没吃这么好。”牛二蛋越吹越来劲：“过去家里穷，人口又多，饿了啃块萝卜白薯就算不错了。现在这日子，这吃的喝的，啧啧啧，比过去地主家吃得都好。哎我不扯犊子啊，我现在连螃蟹大虾都不吃，专门吃贵的，哪个稀少哪个贵我吃哪个。”

隋义嘿嘿笑着说:“这才几年的工夫，变化咋这样大呢。现在我妈时不时还说，那时候开大会，说什么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就到共产主义社会了。现在可不就实现了吗，二哥在桃花坞盖了楼房，更别说电话了，现在连‘大哥大’都攥上了。”

提到手机，隋义下意识拍了拍自己腰间，他本不想显摆，兴高采烈的徐秀萍却伸过手来:“哎当家的，把手机给我，我要给咱儿子打个电话。”

隋义没办法，只好从腰间摘下手机递给徐秀萍。牛二蛋看见嘿嘿笑着说“哎呦，小义，你小子行啊，都买手机啦，啥牌子的啊？”

“我这是便宜货，跟二哥的没法比。”隋义瞪了徐秀萍一眼，那意思说消停点吧，别那么多事。

徐秀萍偏要在妞子面前显摆，举着新手机一个劲儿大呼小叫。还时不时用眼神瞟着妞子，又对杨伟亮撇了撇嘴。那意思说，瞅瞅杨伟亮贼眉鼠眼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好人。

小气毛尖的杨伟亮那里受得了这些，他抬起屁股就想走人，被妞子一把拽住，按在座位上。倪晓菊眼里不揉沙子，她最见不得别人欺负妞子。三个男人举杯喝酒的工夫，倪晓菊拉着妞子的手说:“妞子，来，咱姐俩喝一杯。这么多年忙前忙后的，店里多亏你了。”

这明摆着就是给徐萍好看。倪小菊有钱有势，徐萍比不过。可妞子就是一个打工妹，徐萍怎么说也是板娘，她打心眼里瞧不上妞子。

杨伟亮喝了几杯酒，开始兴奋起来。他用手指着隋义说：“小义，二哥是大老板，我比不了。可你小子就不一样了，咱俩是光着屁股玩大了，你说你啥熊样我还不知道吗，我进去这几年的工夫，你咋也混的人五人六的。啊小义，你跟我说说呗。”

隋义微笑着没搭茬，心里却暗暗骂道，谁让你小子不学好，背后祸害人，专干偷鸡摸狗的勾当，你不倒霉那才怪呢。

隋义没说话，徐萍却接过话茬，她故意拿腔拿调地说：“我家小义就是能，又能挣钱又能养家。不瞒你们说，我俩正琢磨在村里盖房子呢。”

“这不是赶上好时候了吗。改革开放，搞活市场，咱们就是借着东风发点小财。”隋义边说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好事儿都让你们给占了，我他妈的咋这么倒霉啊。”醉醺醺的杨伟亮抓起酒杯，仰脖干了一杯，大着舌头说：“我杨伟亮不服，凭啥你们有房又有车，还举着手机臭显摆。我跟你们说，用不了几年，我混的肯定比你们强。”

牛二蛋经常有应酬，他冷眼看着杨伟亮。心里说酒后吐真言，这小子倒是没白话，心里想啥嘴里就吐露出来了。

“行了行了，别喝了，喝几杯猫尿就胡说八道。”妞子夺过杨伟亮手里的酒杯，扶着他往外走。

“嘿嘿，还是我媳妇儿对我好。”杨伟亮突然想起陈小文对他说的话，想起这几年妞子和隋义在一起，杨伟亮醋劲大发。他一把搂住妞子，嬉皮笑脸地硬贴过去：“媳妇儿，跟我回家，咱俩还得干好事儿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