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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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9-26 张文龙月印无心
盲    情

凡到过仙女庙的人，一定不会忘记那彻夜的笛声，和着幽幽月光，如碧湖涟漪，轻徐急缓，抑扬顿挫，只消那笛声一起便带你入仙境。若循声跟去，就见一方小窗，笛韵盈盈穿窗而出，铺满仙女庙一带。
弄笛者周俊，高瘦，巨额耸鼻，一双大眼全白无瞳仁眼黑。他三岁丧父，母亲健在却无生活自理能力。周俊初中毕业就务农，不及一年，乃盲，双目不见一物，一片白光，整个世界只白晃晃一片，无一黑点。邻居小女子桂容常于夜里拍门问道，“周大哥，天已黑了，是吗？”周俊便开门，探至天井里仰头半晌：“没有哩，太阳当顶呢，好刺眼！”便还身入房，取三尺长笛，启唇吐音。桂容欢呼起来，偎着周俊点歌。她惊讶，凡她能唱的歌曲，周俊就能吹奏……
周俊住仙女庙东侧，由于旅游开发区依仙女湖而建，因此，东头的周俊这个湾子依旧。周俊家居中，三合院合抱柱梁己犯蚁虫，但老屋仍是固若金汤。那年大旱，这些白蚁出来乱噬乱咬，村人莫不惶惊。村人合了心请来外地巫师大设道场降魔除邪，如是猖撅蚁灾于一场暴风雨后逍遁。村人又多用石灰拌水加乐果敌敌畏围剿……不料，村口东头那棵三五人合抱不住的黄桷树残毙，其根腐烂且发出腐尸的臭味，人畜均不敢近前，眼见黄桷兰一片一片如老妪脱发般光了头，一时间谣言四起。
某日，一老者立于黄桷树下，持一支三尺紫竹长笛，青绶带轻拂于笛端。老者目光湛然，一副仙风道骨。老者仰视良久，忽闻人语，见村人多立于七、丈开外，只有一青年趋步询问，便道声“有缘！”逐盘膝于树根上相授笛技！
这青年便是周俊  。
当晚，老翁固执于古树下过夜，周俊就舍命相倍。翌晨，不见老者，只留一笛一书一字条。
字条上说明：“授汝之业，切莫荒废！”
不久，古树死去！古树系本村风水树，公产人皆分享。刨至根部，冷不防“嗖嗖”窜出两条毛狗（学名：狐狸）向东落荒而逃。大家追逐不见作罢。追得近的说是一对夫妻狐狸。有人在狐狸窝中刨出昨日张二娃家丢了的鸡爪鸡毛，鸡肉是进了狐狸的肚，鸡毛却铺了狐狸的爱床！那些丢了鸡、鸭的人家蟠然醒悟，那些挑拨离间的人也暗自脸红……
后来，周俊双目失明，最怪的是眼黑渐渐隐去，一对大眼球如雪白的棉花球，那球体常是湿露露的柔软异常，似有滚落之态。在此之前，古树那儿变做了公路，立下一块“仙女庙旅游区”的石碑，大小车辆开进了大山，不断涌进大山的还有啤酒、可乐、五香瓜子和高级香烟！村民眼前一阔便又说那古树枯死就预示此地要开发，该发财啦！然而这一切周俊是看不见了，他的眼前只是既非白天又非黑夜的白茫茫的一片。更奇的是，周俊自失眼后似乎没睡过觉，时刻笛不离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村人很忙，只有桂蓉时常照顾周俊的生活并听笛，周俊也会不知疲倦地吹……
桂蓉高考不中，回家务农，二十出头的桂蓉死活不嫁。其父母终是放心不下，四处托媒。桂蓉一如往常，周俊家担水做饭几乎是她包了的，凡有媒婆游说，她只作耳聋嘴哑，不予理睬。
却说某天桂蓉赶场回来告诉周俊，街上有广告曰：气功能治百病，还能治疗近视眼等眼科疾病，并在本场举办气功培训班。周俊听了抱一线希望，欲去学功，无奈山高路远，街上又无亲戚，周俊叹口气绝望了。桂蓉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每天于晚上七点半去上培训班里学功，回家后，就按老师教授的方法教周俊练习……如此月余，周俊告诉桂容，他的下丹田已开始跳动发热，有气在腹中游走。他还伤心地告诉桂容，现在他的眼里是一片漆黑。以后，每当桂容在他面前，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吹笛练功的了！他慌恐不安，似有把钳子钳他的心。他总听到湾里的人夸桂容花容月貌，但是在周俊的脑海里只有那个遥远的，反复追问牛郎织女星哪个是男哪一颗又是女的那个小桂容，连这点记忆也模糊作一片漆黑了……他多么渴望治好眼睛，能看看如今已长大成人的桂容，看一看这张为他和老母无偿地担负起生活责任的美丽的脸庞是否有些憔悴……
那一夜，月白风清，对于正常人来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周俊要求桂蓉扶他去古树那儿吹笛。如今这笛声远不及夜总会的歌声吸引人了。那边笙歌曼舞，灯火如茶，游人尽享仙女庙夜景；这边，只有这一对说不清关系的人在寻找话题！现在己不用周俊指点，桂容便能指出牛郎织女谁男谁女了，桂容还知道牛郎和织女一年只能相会一次，桂容还为周俊吟诵过秦观的《鹊桥仙》呢！桂容不断将外面的新事物或趣闻讲给周俊听，但是，善良的桂容却不明白他的心思。周俊隐隐猜到桂容不出嫁的真相，既喜又忧更加使周俊痛苦，但他深知自己是离不开桂容的！周俊自从连白光也看不见之后就时刻折磨自己，他想他应该劝桂容寻找自己的幸福生活，千万别为一个盲人耽误了一生！此刻，他握住桂容的手，却问道：“为什么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  说罢垂头抽泣！随即他又抬头：“桂容，我相信你一定非常懂事，再不是那个任性的小桂容了。你都快二十二岁的人了，应该为自己找个归宿啊！”
“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归宿！”桂容温驯地偎在周俊的怀里里周俊抚摩着她的头发、脸庞和泪水……
不知何时，周俊悠悠醒来！他仍然什么也看不见，肩背部动弹不得。他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了。他呼唤着桂容，群山的回声绵绵不绝。
第二天，村人在黄桷树那儿拾得了周俊的紫竹长笛，却不见了周俊，人们再也没有见过桂容回她的娘家。凡到过仙女庙的游客，都在讲述着同一传说：仙女化做老翁，找到了她的人间丈夫，授以笛技……张文龙（出版编辑）简介：在《诗歌报》《黄河诗报》《人民文艺家》《中国诗赋》《中国词赋》《中国文学》《西部开发报》《青海湖》《重庆日报》《重庆商报》《重庆文学》《作家报》等报刊杂志发表诗文1000余篇（首）。出版《山水剪影》《大美大湖》两部文化旅游书籍；多部个人诗文集待出。《南山的疼痛》《柚香别曲》多组诗歌入选《中国网络诗歌史编》《世界当代诗歌精选.亚洲卷》《中国实力诗人作品选读》《中国诗人诗典》等选集。诗歌《春天》收藏于中国当代作家代表作陈列馆；散文《我家小燕子》《重新默契》获《文艺生活》《文艺》杂志纯文学类二、三等奖；散文《南山又见君》获首届“亚圣杯”金奖；散文《香透长寿湖》，组诗《会议室》，中篇小说《移民的业余生活》多次荣获中国文联主办的赛事及中国作家新创作论坛一等奖、特等奖，多次荣获区政府文艺奖；另有多篇旅游及报告文学获奖。
重庆市第二届文代会、首届青创会、第四届作代会代表。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国际文学艺术家协会理事，长寿区作协副主席。现任人民文艺家重庆组稿中心主任，作家报社编委，巴渝文化网站长、总编辑，圆觉传媒董事。长期从事文学与编辑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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