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设营的往事
――知青的故事之十四
■霍华民
什么叫设营,现在年轻人可能大都不知道。设营,大概是出自军事术语。其实,就是搬家,到一个新的地方搭建营房。当年修铁路的时候,我们需要年年搬家。因为修完了一段,就要再往前挪,去修另一段路。铺路架桥的人,大概就是这样生存与发展的。
第一次设营,是铁道兵3004部队(铁三师十二团十二连)给我们设的棉帐篷营房。迄今,记忆最深刻的是:没有床铺板,完全是一根根小松木杆铺上的大通铺。六米乘十二米的帐篷,中间用圆木间隔开,变成了六米乘六米的“大房间”。这就是一个班,十二个人的住宿空间。
这头一次的营房,是在五月份设营的。大兴安岭的土地,乍暖还冷,基本上还是在沉睡着没醒。所以,那年月的帐篷是设在冻土的。当我们入住后,帐篷里温暖了,于是地下冰块开始融化了。从床铺上跳下来,居然踩到水坑里,把鞋灌进了水。原来,帐篷就是设在塔头地上了。当时,还时常有人,半夜被床铺咯醒,原来是松木杆上有长长的树杈结儿。
第二次设营,是我们自己到62.5公里处(现在的绿河工区附近的)一个山坡上。砍树木,平整场地;伐木头,支帐篷。结果,我们是把连队建立在了一个,号称是“王八泥”的地方了。整个山坡的土质,是黄泥和石块:挖地基,挖不进去;踩一脚,还觉得地挺软乎,还能踩出水来。因为这里靠近阿木尔河。设营,不能不考虑吃水的大问题,但是还不能被水淹着。不是吗?我们的祖先,都是靠着河流附近居住的。这就是军事上,也是当年这里少数民族都琢磨的问题。由于,开发新区,我们这些初入边疆的知青,也开始研究这事了。但是,我们没有决定权。主要是领导选择地址,我们干活。
第三次设营,我们连队是去满归方面的富克山林里。
当时,我作为最后几个人之一,留守在原址。按计划,最后一批离开。
全连的帐篷,基本都拆下来了。特别是,部队有个说法:人马未动,粮草先行。炊事班,是第一批到达新的设营地方。
那个时候,全连队大批人马都搬走了。仅剩下我们三五个人(准确是几个人,记不清楚了)。搬家的汽车,迟迟没有回来,当年的公路实在不好走,不是堵车,而是走不起来车速。一般情况开车到每小时50公里,那都是高速车。
那一天,我们一直坚持到下午,挺晚的时候了。我们都饿得不行了。得想办法弄吃的啊,这是新区创业教给我们的生活能力。于是,有人到炊事班的旧址,寻找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真是侥幸,发现了几个空面袋子。于是,一个一个把空面袋子,翻过来抖出点面来。就这样,积少成多,还凑了一斤左右面粉出来。怎么吃?处在这个时候的知青,不用教了。大家配合特好,有到河里取水的,有的找来油桶当炉子生火的。很快,几张干巴饼,就这样烙出来了。生熟都无所为,关键是喂肚子……
实践告诉人类,越到艰苦的时候,人们越不会自私。人类道德的高水准,大都会反映在战争、灾难面前。把生存的希望留给别人,把危险留给自己,那个时候,都不会太多想,都会这样做的。没有几个所谓的饼,大家分着吃,让着吃,不争不抢。
在和铁道兵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有过三次设营。后来交到地方了,我们也曾有过几次设营。但是,印象不深了。
唯独有那次,在没有吃的情况下,作为留守时的设营,给我留下的印迹太深刻、太难忘了。实践教育了我,遇到什么情况时,确实不能时时老考虑自己,要替别人着想一点。只有这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才能维系。自然,人生的路也就才能越走越宽。
现在,时常我和我的新闻班同学们讲:你们坐在教室里,都说是学知识。我认为,学知识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是学人生的道理和人生的智慧。知识可以折旧,道理和智慧不会折旧。
应该说,实践是一所好大学。在我本应该在课堂里的时候,我是在大兴安岭读的“大学”。这所原始森林的“大学”,教会了我许多不知道的东西。特别是,我感谢大兴安岭教给我的毅力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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